经销商举报完美公司保健品损害健康惹来之灾

　　郭廷工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那些人和家属找到我，，想让我帮他们讨个。而我也只是想把自己知道的告诉更多人，希望悲剧不再重演。难道这样就是犯罪吗？”

　　他在做完美公司保健品代理期间，不断接到投诉，称服用产品后出现问题，于是，他收集这些情况提供给，由此引来一场之灾。郭廷工和他的老板 市真善美日用品有限公司董事长廖明，被分别以“损害商誉罪”两年和18个月。

　　目前，此案由于“事实不清，不足”已被撤诉，广东省中山市中级和检察院已决定向郭廷工启动国家赔偿程序，廖明的赔偿请求也在协调之中。然而，数万元赔偿，远远换不回两人因“举报”而付出的代价。

　　郭廷工原本是完美公司“芦荟矿物晶”等保健品在福建地区的下属经销商，他本人及妻子张娇玲在服用2004年12月批次的“芦荟矿物晶”后，感到身体不适。后来陆续得知，全国范围内有不少消费者，也在服用了该产品后不同程度地出现了“病理反应”。从2005年年初起，郭廷工就不再代理完美公司的产品，转而加入真善美公司。但他仍不断地接触到此类信息，后来，经他搜集、整理和实地探访，发现在山东、江西、福建等地，共有50多名消费者，在服用了“芦荟矿物晶”后出现病残症状，其中有20人已经死亡。

　　于是，郭廷工制作出了一份“使用完美产品受者客户资料”，连同由部分消费者或其家属签字的举报材料，以及他收集的中央二台、凤凰卫视等有关服用完美“芦荟矿物晶”后出现不良反应的报道光盘，向举报。

　　此事经多家报道后，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在《中国质量万里行》一篇题为《完美产品？健康杀手？》的报道中，列举了的李杏芬、安徽的许世华和刘珍柱、宁波的吴亚仙等人的例子，他们不同程度地在服用“完美芦荟矿物晶”后，患上了药毒性肝炎、疾病乃至断送性命。而经湖北省和福建省等地的质量监督检验所检测，“完美矿物晶”的微量元素超标，内外包装和说明标示混乱。在该随后跟进的一期报道中，的王培玲、山东济南的于爱萍、辽宁的王文举、董好春等人，也被追列为者。在《瞭望东方周刊》名为《完美保健品“死亡名单”调查》的报道中，记者得出了相似的结论。

　　就在这些报道引起社会关注的同时，举报此事的郭廷工和他的老板廖明，因“损害商誉罪”被中山市。

　　2008年10月，中山市中级作出一审判决，以“损害商誉罪”对郭廷工和廖明分别处以两年及18个月有期徒刑，和5万元及3万元不等的罚金。

　　完美保健品在国内小有名气。广东省中山市完美日用品有限公司在全国有4000多家专卖店，其产品销售网遍布全国大部分地区。据完美公司网站介绍，其先后通过保健食品GMP认证、HACCP食品安全控制体系认证、ISO9001质量管理体系认证和ISO14001管理体系认证等4项国际权威认证。该公司的产品“完美芦荟矿物晶”经功能试验证明，具有免疫调节的保健功能。

　　然而，就是这种有免疫调节功能的保健品，被指成了“健康杀手”，这到底是还是事实？那些者到底与服用完美保健品有无直接关系？

　　中山市人民检察院提交的认为，郭廷工完美公司被投诉的事实，整理没有事实依据的死亡名单，制作虚构的《全国服用完美产品者报告》等材料向提供，引发了作出损害完美公司商业信誉的报道。同时，郭廷工还联系所谓“人”接受采访，帮助“人”与完美公司“打官司”，以短信通知完美产品的经销商、消费者观看对该公司的“不利报道”等行为，是受廖明的“为了排挤同业竞争对手，而并虚假事实”的行为，给完美公司造成了重大损失。因此，应当以《刑法》第221条中的“损害商誉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对此，郭廷工和廖明都不认同。“说我们犯了 损害商誉罪 ，就应该证明消费者吃了完美 芦荟矿物晶 而致伤的事情，是我们 的。”郭廷工向中国青年报记者表达了他的困惑，“但是，我向提供的 客户名单 ，都是真实存在的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至于完美 芦荟矿物晶 是不是导致那些消费者死亡或伤残的直接原因，也有司法鉴定书可以证明。”

　　从记者拿到的几份消费者起诉完美公司案件的来看，辽宁沈阳质量检测所、产品质量司法鉴定中心等机构均认为，2004年12月批次的完美“芦荟矿物晶”中，存在着碘、锌、铬等“微量元素超标”的问题，这些问题直接导致了原志山、许世华等消费者发作药物性肝炎、胃癌或病等症状。但广东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广东省药监局和中山市质监局等部门的检测报告却认为，“完美产品经多次检验，质量合格，安全无毒”。

　　廖明向记者表示，他们从未提过完美公司的产品“全部有质量问题”，“但既然服用 完美芦荟矿物晶 后病残的消费者在局部存在，就不排除完美某一批次的产品存在问题。”

　　对于所称他们与完美是竞争对手这一特殊关系，廖明表示，食品药品关系人民生命健康，他们只是把这一客观情况举报给，希望引起社会的注意。“正因为我们是同行业人士，才有可能接触并了解到事实，我们不能因为同是业内人士，就一起隐瞒事实吧？”廖明说。他说，检方给他的一个主要理由，是他为郭廷工提供了金支持，而他只是为郭廷工打理的公司分店提供日常开支。

　　郭廷工认为，他作为举报人，只是向提供报道素材，并不能左右的报道。《中国质量万里行》记者辛国奇在一审出庭时表示，自己的文章是经过电话和当面采访者、核实情况后刊出的。《瞭望东方周刊》记者朱国栋也向中国青年报记者表示，曾亲赴上海、宁波、福清和瑞昌采访当事人，文章所述都是自己的所见所闻。

　　廖明和郭廷工的理由，当时没有被一审法院采纳。中山市中级的认可了广东省药监局等“国家有关职能部门”的鉴定结论，认为完美公司的产品不存在质量问题；并认定郭廷工由于收集整理的“客户资料”和《报告》中“含有虚假内容，显属的事实”；而廖明“在明知郭廷工事实的情况下，仍向其提供资金，使上述信息得以”，因此认定二人构成“损害商誉罪”。

　　当这纸下达时，郭廷工和廖明已经被中山市了一年有余。其间，二人向广东省高级提起上诉。2009年8月，广东高院作出终审裁定，以“事实不清，不足”撤销了一审判决，发回中山市中级重审。今年4月，中山市人民检察院以“事实和有变化”为由，申请撤销对廖明、郭廷工的起诉。同月，“撤诉”得到了中山市中级的准许。今年11月，中山市也以“不足”为由，决定撤销此案。

　　“完美芦荟矿物晶”的质量究竟有没有问题？郭廷工是否“”了事实？尽管“完美”风波随着此案的撤销，似乎已经归于平静，但对社会而言，完美产品的质量仍是一个未解之谜。在郭廷工、廖明二人被起诉的过程中，《中国经济周刊》曾刊出一篇名为《“完美风波”大白》的报道，但随着一审判决被撤销，《与法制》记者再次向完美产品的质量发起质疑。

　　在此之前，已有数位消费者或其家属把完美公司告上了法庭，并在不同阶段取得了法院的支持。如在原志山案中，莱州市在2007年11月的一审判决中认为：完美公司芦荟矿物晶中锌的含量，超过了国家标准的食品中锌限量卫生标准的最高指标100mg/kg，认定原志山的药物性肝、胃癌与服用含锌量超标的完美牌产品有关系。虽然原志山自身长期患有胃溃疡，有一定病理基础，但完美公司应承担大部分责任。最后判决，完美公司赔偿原志山医药费、住院费、护理费等共计17万余元。后完美公司上诉至烟台市中级，法院维持一审判决。尽管由于种种原因，判决被山东高院撤销，但是原志山依然坚定地相信，自己病情的发展与服用完美产品有关。

　　与原志山持同样态度的消费者，还有于爱萍的家属房俊田、王文举的家属群、元氏县张秀文的家属韩凤廷、江西瑞昌的陈梦婷等人。在去年12月9日完美公司诉真善美公司的法庭上，他们撰写了证人证言，或亲自出庭。

　　据记者了解，目前原志山与完美公司的诉讼仍在进行。山东、辽宁等地也有者或家属与完美公司的司法马拉松。截至记者发稿绝美艳妇时止，“完美”依然没有拨开。

　　“我国《刑法》， 损害商誉罪 的成立条件必须是 事实， 应该理解为地、他人商业信誉的虚假事实。”西南大学刑教授朱建华在接受中国青年报记者采访时说。他认为，如果只是“搜集和整理”已经存在的事实，只是相当于把这些事实“集中反映”，应不构成犯罪。

　　中刑法研究会副会长、大学院教授陈兴良，大学院教授张明楷和中国人民大学院教授陈卫东等刑法专家认为，“搜集整理”与“”的区别在于，前者的信息来源是第三方，而后者的信息源头正是行为人自己。因此，如果是“搜集整理”负面信息，即使这些信息中存在不真实的情况，也并非举报人自己的“”行为。任何接到关系生命健康的举报，都有权向有关部门或反映，这是受的一种。而企业若是因为被举报而遭受重大损失，只要损失是由产品本身的质量问题引起的，就不该把损失“”给举报人。

　　那么，郭廷工和廖明以完美公司的“同业竞争对手”这一特殊身份，向集中披露对手的“负面信息”，会影响二人行为的性质吗？对此，山东政院教授李克杰认为，“同业竞争对手”的举报动机往往令人怀疑，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严格而论，举报人的“竞争对手”身份不应该影响法院对“损害商誉罪”的认定。

　　李克杰教授担心，“损害商誉罪”的司法前景可能会重蹈“罪”的覆辙，一旦被某个地方或企业得心应手地使用一次后，会迅速在全国范围内形成示范效应。为了产品的质量、管理缺陷，或者打击竞争对手，而动辄举起“损害商誉罪”的大棒，打向举报企业内部治理、产品质量或服务问题的个人或企业。有鉴于此，为了最大程度上避免“损害商誉罪”成为举报人的不能承受之重，不妨考虑将其列入民事范畴。

　　朱建华教授认为，“损害商誉”行为进入《刑法》本身并无问题，对于一些严重地损害他人商誉的犯为，也确实有“入罪”的必要。与其在立法上做文章，不如在执法环节上“发力”。现在需要做的，是各级司法机关严格自律，依照《刑法》的要件，执法，避免公器私用。此外，还需要与严格的错案追究制度以及社会、上级机关和人民群众的监督相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