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杨浦院区助产士汤秀琦 身体周刊记者 罗燕倩 时代的飞跃更新了人们的外表与思想,女性生产的历史一走来,颠着小脚奔走于乡间小的接生婆已载入史册,但对人类来说最自然的分娩方式却亘古不变。 在我们日渐完善的医疗体系中,依然有一群女性,在医院的产房里延续着接生婆的。她们全天候穿梭于待产室和分娩室之间,不仅听胎心、测血压、胎心监护、观察产妇宫口扩张度,还要照顾产妇饮水、饮食、心理疏导、专业解释,甚至为产妇端屎端尿,但她们很少获得赞美,常常被忽略,甚至受。 她们既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医生,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却在分娩室里处理着医生和都可能面对的多变复杂的情况。 她们被称为助产士,是女人一生中最时刻的最亲密伙伴,也是最接近爱与生命本质的人。 虽然,每天她们无数生命的律动,让宝宝呼吸的空气,她们也最先聆听婴儿那第一声响亮的啼哭,更被称为“迎接生命的”,但是这背后也藏着无奈和心酸。产妇分娩疼痛时,她们常常成为的对象,人手的紧缺也让她们无力应对与日俱增的产妇。 然而,正如她们自己所说:只要,亲爱的孩子,你哭了,只要,伟大的母亲,你笑了,我们助产士的心就安了。生命这首歌,她们用去唱,生命这首诗,她们用奉献去吟诵。 一手托起两条生命 “深呼吸!孩子就要出来了!”“加油!你是最棒的妈妈!”“保持这样的状态,长吸一口气后绵长地使劲推。”7月24日16时23分,“哇”的一声啼哭,清脆悦耳,在第一妇婴保健院东院分娩室里,又一个小生命经助产士张喜梅之手顺利落地。 张喜梅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这是她当天接生的第六个宝宝,从进分娩室到现在,她已经陪在产妇身边数个小时了。她熟练地剪断脐带,随后开始清理产妇的脐带和胎盘,同时助手把孩子抱上保暖床,并为宝宝进行称重、按脚印…… “恭喜你们,产妇岩顺产,是名女婴,3250克,目前母女平安,快抱一下宝宝吧。”张喜梅将几分钟前亲手接生的婴儿放在岩的胸口,让孩子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妈妈的温暖。 时间回到当天上午7时许,31岁的岩宫口张开3厘米,宫缩变得规律,肚子五六分钟疼一次,丈夫彭义刚把她从家里送到了产房待产室。从这一刻起,岩的一举一动、产程的每一种变化,都将依赖于助产士的细微观察。在产妇顺产的状态下,一个助产士就可以搞定所有事情,相当于一个“小产科医生”。 “这个阶段呼吸很重要,根据宫缩情况来调整自己的呼吸,你就不会觉得那么疼了。”看着岩的宫缩越来越频繁,张喜梅轻声细语地指导着她,还让她跟着自己一遍遍地。另一边,张喜梅还推来一块瑜伽垫和一个分娩球,帮助她减轻宫缩疼痛,让岩在分娩室里进行体位待产,让她选择一个自己最舒适的体位。 经过7个多小时的待产,15时许,岩宫口终于开足10厘米,然而长时间的待产几乎耗尽了岩的体力,也击垮了她的意志,“我快要难过死了,不想自己生了,真的不行了。”岩带着哭腔,用近乎嘶哑的声音喊道。 “你现在正处于黎明前的,再一下就能见到宝宝啦。你能行的!”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东院产房助产士长厉跃红也加入到安抚岩的行列中来,“若是现在放弃了,说不定还没准备好手术你宝宝都已经生出来了呢,接下来你每一次用力,都会加速宝宝和你见面的进程哦,所以加油吧!” 厉跃红的话仿佛一剂强心针,岩再次咬紧牙关跟随着张喜梅的口号开始用力。又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张喜梅开始为上台接生做最后的准备,她套上助产服,戴好手套、口罩,用整个上身固定产妇大腿最佳用力姿势,低着头仔细观察着。在一个宫缩期,张喜梅提高了嗓门:“使劲儿,再来一次,宝宝马上出来了!你做得真好!” 终于,一个顶着黑色乳发的小脑袋出现了。慢慢地,一个紧闭双眼的小生命,在张喜梅的手中完成了生命的初放。 16时23分,岩诞下一名女婴,张喜梅迅速为宝宝清除口鼻腔内的羊水,孩子发出了第一声啼哭,岩和彭义刚长舒一口气。几个助产士又开始了新的忙碌,张喜梅麻利地剪断脐带,并给孩子做了全面的检查,随后开始进一步指导岩娩出胎盘。而助手从张喜梅的手中接过了宝宝放在保温台上,并在新生儿产时记录上,用印台拓上孩子的脚印和妈妈的右手拇指印,并记录孩子身长、头围、重量等体测结果。 阵痛与等待之后,迎接新生命的情景让人动容。然而张喜梅却表情平静,继续在产房内外忙活着。“见多了,现在一般的情况都很难再打动我。”但张喜梅也表示,每每看着一个新生命通过自己的双手到这个世界,内心还是会,“这是对生命的一分激动,一分。” 在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产妇生完孩子后,会在产房观察两个小时,确认身体情况平稳后,再送去病房。此时,张喜梅给岩刚缝合完毕,还在清点器械和纱布,只听到隔壁1号分娩室产妇有突发情况,张喜梅便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冲了过去。 “哎呀,刚刚的老师怎么不见了,要不是她的鼓励,我想我没有信心把宝宝顺产出来,多亏了她,都没来得及道谢她就走了。”当岩夫妇俩从喜悦中回过神来时,已不见了张喜梅的踪影,夫妻俩满心遗憾。 1995年,张喜梅正式成为一名助产士。近20年间,她用双手托起过一个又一个新生儿,成为一个个新生命的第一个拥抱者。在张喜梅看来,婴儿的第一声啼哭与产妇的一句感谢都是她工作的最大动力。 永远忙碌的产房 作为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东院产房助产士长,厉跃红有着26年助产士经验,职业经验已融入她的骨髓,成为她的习惯。她走起来像一阵风,里里外外忙活着,脸上却时常带着笑容。 “忙碌多变的工作性质,让助产士们必须变得行动迅速、动作麻利,我们手里掌握着两条人命呢。”厉跃红坦言。这个集助产、产科大夫、护理技术于一身的岗位要求有丰富的经验和高度的责任心。 在产房通常一班12个小时,上午7点半到晚上8点,再从晚上7点半到次日早上8点,每次上班都是12个小时的连续忙碌。厉跃红记得,最多的一次,一个班里连续不停歇地迎接了21个小生命的到来。 “通常一个班12小时里我们的助产士都没有时间吃饭。”厉跃红介绍,助产士的工作是对产妇进行生理、心理等全方位的护理,分娩全过程的陪伴,因此内容随机性很强。从吃饭喝水到大便小便,再从指导分娩到产后观察……都要对产妇进行随时观察。 与内科、外科不同,在分娩室里,助产士的工作没有常规可循,每一位产妇都有着自身不同的特点,要想分娩顺利进行,凭的是丰富的经验和足够的耐心。谈到自己的助产士经历,厉跃红喜欢用“艰辛快乐”来形容每天的工作,她说,也许在很多人眼里,都会觉得助产士看了太多孩子的出生,对产妇分娩早就没什么感觉了,但在她的心里,却时刻与面前的两个生命紧紧相连,所以每接生一次,就像自己生了孩子一样幸福快乐。 “一个个新生命都会在我们助产士的手中托起、放下。在准妈妈们还不了解生育知识而感到恐惧不安时,我们不仅是助产士,还是心理医生,我们会在旁边进行指导,让产妇的心情变得轻松,才能更好地自然分娩。”的确,就像厉跃红所说的一样,她们的技术水平和操作能力关系着母婴的安危,一手托着两条人命。 当好心理医生 一个工作多年的助产士,她的经验不亚于一个妇产科医生,她熟悉产程进展的每一个变化,并能应对产程中突变的各种情况,甚至熟悉产妇的每一个表情和反应。没有工作规律、不分白天黑夜、与产妇同呼吸共命运便是她们工作的真实写照。 除了正常分娩外,助产士常常碰到危、重、急、险的病情,产后大出血、脐带脱垂等时有发生,看似瓜熟蒂落、顺理成章的自然分娩,也潜藏着很多异常的因素,有时情况瞬息万变,无法预测。 由于产妇分娩晚上居多,所以产房里的助产士要24小时轮班,她们目前五天就要轮一个夜班,也正是出于这一职业的特殊性,节假日都伴随着助产士的汗水,奉献给了更多的新生命。 每天,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杨浦院区的产房门外总是人满为患,少则十几位,多则几十位家属坐立不安地等待着,尽管产房门口的电子屏幕不断滚动显示产房内产妇的产程,但家属们仍会时不时趴在门上听听里面的动静,露出期待的表情。 产房内永远是一派拥挤且忙碌的景象,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产房助产士王晓倩坦言,除了9张待产床,加五六张床是常态,加七八张床也正常。这里共有5组助产士,每组4人,每组3人都有自己固定的岗位,而王晓倩则比较机动,“哪里需要人我就支援哪里。” “在我们医院,助产士负责的事情比较全面。我们既要安抚产妇心情,还要观察她们的产程。”助产士汤秀琦表示,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杨浦院区的产房里没有,除了医生,就只有助产士,因此产房助产士得身兼数职,“为产妇接生是助产士的本职工作;医生做手术时,得充当器械;同时忙绿的工作中还要充当急诊;孕妇入院后,还要兼顾基础护理及心理护理。” 在十几个小时,甚至是更长的时间里,助产士作为分娩合作者全程陪在产妇身边。在王晓倩的印象中,经常会有产妇在宫缩的阵痛中产生放弃自然分娩的念头。这时,助产士就要时刻当好产妇的心理医生,为产妇疏导内心的恐惧,让产妇树立自然分娩的信心是每位助产士不可或缺的技能。 可以说,虽然科技日新月异,但我们仍找不到一个安全无痛、接近自然的生孩子方法。或许,助产士的工作,就是尽一切可能,无限接近这个方法。 延伸内容: |